–聊斋志异白话注解–
聊斋志异之考城隍
小时候,看《聊斋》的电视剧,又怕又爱,觉得很有意思。却从未读过原文,近日有闲读了几篇,确实有趣。只不过虽已近白话文,但觉得对大多数人来讲,读起来可能还是有些困难。所以就想顺手把它“简化”加工一下(同时也想保留原文的味道,纯粹变成了现在的白话文就没有那个味道了。)也可以让家人朋友看看,别错过了这么好看的小说。需要说明的是,本人的文言文水平相当浅薄简陋,只完全凭个人理解牵强附会,定会有诸多错漏之处,切莫做学术般的比对。我的目的只是为读的人,能简单大至的了解到故事的主线在说什么就可以了,纯属娱乐。
第一篇 考城隍
我姐夫祖上,有宋公名焘者,是当地一秀才,一日卧病于床,恍惚间见一衙役手持一份文件,牵一匹白额马走到了跟前,说:“ 请你去应试。”宋公答言:“主考官都尚未莅临,急着去哪考试呢?”衙役不答,只催促快些动身。宋公勉力起身上马随行,途中所经,甚觉生疏,从未到过,走了些许时间,似乎到了一座城市,城中建筑宏伟庄严,街道华丽整洁,如同王都,装街过巷至一衙门府第之处,府中华饰肃穆,只见堂上坐了十几个官员,皆不知是何人,只认得其中一位乃关公关二爷是也。堂下则摆了几张茶几,几前有矮墩,已先有一秀才坐在最后一张茶几前,宋公便上前与其并排而坐。
茶几上已备有纸笔。刚坐下,即自空中飞落下一张考卷,考卷上写了八个字:“一人二人,有心无心。”两位考生,即作好文章,呈上答卷。宋公卷中文章有言:“有心为善,虽善不赏。无心为恶,虽恶不罚。”诸位神仙(即十几位考官)相互传阅,称赞不已,即召宋公上前,告知:“河南缺一城隍,你可以胜任这个职位。”宋公方才醒悟(大概知道自己已经挂了),一边磕头一边哭着说:“在下不才,得到诸位神仙认可肯定,自然是不敢推辞!“只是家中尚有老母,年已七旬,无人赡养,还请能让我为母养老送终。再来报到,任听差遣。”
此时,上面有一貌似帝王者(大概是阎王爷),马上下令稽查其母寿籍,有一留长须的衙差,即搬出来一本大册子,翻阅一会,说:“还有阳寿九年。”各位神仙正踌躇间,关公说:“不妨让张生(即另一考生)先代他当九年城隍吧,待他尽完孝再去上任也可。”阎王即对宋公说:“本来你是必须马上到任的,今推仁孝之心,给你九年假期,九年后我们再来召你上任。”又勉励了将去代任的张生一番。而后二公(即两位秀才)稽首作揖一起退下。
张生握着宋公的手,将其送至郊外,自我介绍是长山张某。并以诗赠别,其词大多已忘,只隐约记得其中有两句:“有花有酒春常在,无烛无灯夜自明。”
宋公与张生告别后,即上马径直回到家中,感觉有若大梦中醒来。方知自己已死三日,因其母闻得棺中有呻吟之声,将其扶出。过了半日才能开口说话。后来宋公再到长山打听,果然有张生于是日死已。过了九年,宋公之母果然去世,安葬好后,宋公沐浴更衣入室而没(死了)。
其岳父家居城中西门附近,忽见宋公穿着华丽的官服,身后还跟着众多车马随员。进到大门后,对其拜了一拜。即转身而去。其岳父甚感惊奇又疑惑,不知道其已死而为神,奔询乡中,才知道他已经死了。宋公在自传中也记录这些事情,可惜乱世没有保存下来,这里只是大略讲了其中极少的内容。
聊斋志异 耳中人
谭晋玄(人名),本县一秀才。笃信道家导引之术,每天都练习,寒暑不辍(非常勤力)。行之数月(炼了好几个月),若有所得(自以为有成果了)。一日,刚上坐,盘好腿,听闻到耳中有很小的说话声:“可以见吗?”睁开眼声音就消失了;合眼定息,又听到如之前一般。便以为自已功夫已到家,丹已成!心中窃喜 。(传聞道家功夫需炼精化气,炼气化神,炼神还虛.要经年累月,调身调心,方或能成丹)。
从那以后,每次打坐他都刻意的去听那耳中的声音(执着了)。心中自附,下回再听到声音,应当回应一下。
一日,果然又听到声音。便轻声回应:“可以见啊。”随后即觉耳中习习索索的,似有物出(耳朵里有东西出来)。
微睨之,是一小人儿,长三寸许,容貌猙狞凶恶,有如夜叉(样子跟鬼似的),旋转地上(从耳中出来,立马跳到地上)。心窃异之(很惊疑,这是个什么玩意?),姑且先凝神以观其变。
正当此时,忽然有邻居敲门借东西,扣门而呼。地上小人儿听到,惊慌失措,围着屋子乱转,象老鼠找不到藏身的洞一样。同时谭晋玄也觉得神魂俱失(丟了魂似的,大概患了精神分裂症了),也不知晓小人儿跑哪去了。遂得颠疾(精神病),号叫不休,后来看病吃药整了半年,才慢慢见好。
乱彈:这哥们不知从哪得了个道家炼气炼丹的功法,非常着迷,整日蛮修瞎炼,又沒明师指点,最后过于着相,而走火入魔了。
当得谨记《金刚经》偈子:“若以色见我,以音声求我.是人行邪道,不得见如来!”
聊斋志异 尸变
阳信县有某老翁,住在蔡店,其村离县城约五六里地,老翁有一儿子,父子临路边开一客栈,方便过往商贾住宿打尖。
有车夫数人,往来负贩,倒騰一些貨品,賺些差价,经常在他家店里住宿.
一日昏暮,四人偕来,望门投止(一起来投宿),老翁家客宿已满。四人也无他处可投,只好坚请老翁容纳。翁沉吟,思得一所(一个所在),却又似担心客觉不当(不合适)。客言:“但求有个地方,能躺下过夜即可,哪敢挑三拣四。”
原来,老翁儿媳妇刚死,停尸于一僻靜小室中,其子出去买棺材尚未归。老翁遂穿衢导客往。入其庐(进到屋里),灯昏案上(桌上点一灯,光很暗)。案后有搭帐(帐下即女尸),女尸上盖一紙被子。又观寝所,则复室中有连榻(里间有个大通铺)。四客奔波一日,已很困,头一挨枕头,即睡着了,鼻息渐粗。
唯有一客,尚未熟睡,朦胧中,忽闻灵床上察察有声,急开目,见那灵床前灯火照视甚了(看得还挺清楚)。那女尸將纸被掀起,(麻溜的)下了床,渐入卧室。面淡金色,生絹抹额(大概头上扎一丝巾)。俯近榻前,向通铺上已熟睡3客脸上,依次吹气。客4大惧,恐将及己(马上轮到他),潜引被覆首(用被盖住头),闭息忍咽以听之(屏住呼息口水都不敢吞,专注听外面动靜)。
未几(不久)女尸果然来了,吹之如诸客。觉出房去(吹完出去了),即闻纸衾声(回去又盖上纸被)。出首微窥,见僵卧犹初矣。客惧甚,不敢作声,阴以足踏诸客(悄悄用脚踢其同伴)。而诸客绝无少动(都不动,大概已挂了)。顾念无计(沒啥办法),不如着衣以窜(三十六计走为上计)。才起振衣,而察察之声又作(又来了)。客惧复伏,缩首衾(被子)中。觉女复来,连续吹数次始去。
少间(一会儿),闻灵床作响,知其复卧。乃从被底渐渐出手得裤,遽就着之,白足奔出(鞋都沒穿)。女尸亦起,似将逐客。比其离帏,而客已拔关出矣。尸驰从之(女尸追來)。客且奔且号(边跑边喊救命),村中人无有警者(沒人答理)。欲叩主人之门,又恐迟为所及(想叫老翁的门又怕被追上),就往县城去的大路一路狂奔。
至东郊,瞥见兰若(寺庙),闻木鱼声,乃急挝山门(急敲大门)。道人讶其非常,又不即纳(大半夜急火火的,道人不敢开门)。旋踵尸已至,去身盈尺(只离一尺多远了),客窘益甚(快被吓晕了)。门外有白杨,围四五尺许(挺大棵树),因以树自障。彼右则左之,彼左则右之(围着棵树躲那女尸)。尸益怒(更是火大,还跟老娘捉迷藏)。
然各濅倦矣(折騰了半天都一身汗,累了)。尸顿立,客汗促气逆(气喘吁吁),庇树间(都歇了会)。尸暴起,伸两臂隔树探扑之。客惊仆。尸捉之不得,抱树而僵(沒抓着,抱着大树不动了)。
道人窃听良久(躲门后),无声(确认安全),始渐出,见客卧地上。烛之死(晕倒了),然心下丝丝有动气。负入庙中,终夜始苏。饮以汤水而问之,客具以状对(把情况跟道人讲了一遍)。时晨钟已尽,晓色迷蒙(天亮了),道人觇(查看)树上,果见僵女,大骇。
报邑宰(报官了),宰亲诣质验,使人拔女手,牢不可开。审谛之,则左右四指并卷如钩,入木没甲。又数人力拔乃得下。视指穴,如凿孔然(这大姐大概是梅超风的徒弟,深得九阴白骨爪之精髓)。遣役探翁家,则以尸亡客毙(三个同伴确认已挂),纷纷正哗。役告之故,翁乃从往,舁尸归(老翁把女尸取回)。
客泣告宰曰:“身四人出,今一人归,此情何以信乡里?(四人出来,一人回去,无法交代)”宰与之牒(官府出了个证明),赍送以归。
聊斋志异 喷水
莱阳(地名)宋玉叔先生,为部曹(官名)时,租了栋房子,其所在甚是荒落。
一夜,二婢女奉太夫人(即宋母)宿厅上,闻院内扑扑有声,如裁缝向衣服上喷水。太夫人崔促婢女起来,穴窗窥视(窗纸上捅一洞,偷偷察看),见一老妪,短身驼背(身材矮且駝),白发如帚,冠一髻,长二尺许(头上发髻却很高,怪模怪样的);周院环走,疏急作鹓行,且喷水出不穷(在院子转圈,边走边喷水,似有喷不完的水)。
婢女大感惊愕,回头报告了太夫人。太夫人亦惊起,两婢女將其扶至窗下一起观看。那老妪忽然逼近窗前,將水直喷窗内,窗纸破裂,三人俱倒,而家中其他人都不知晓。
东曦既上(太阳出来了),家人毕集,叩门不应,方骇。撬扉入(撬开门),见一主二婢,骈死一室,一婢膈下犹温(有一个还有救)。扶灌之,移时而醒,乃述所见。先生至(宋玉叔来了),哀愤欲死。细问婢女,得知老妪最后隐沒之处,于彼处向下挖掘深三尺余,渐露白发;又掘之,得一尸,如所见状,面肥肿如生。令击之,骨肉皆烂,皮内尽清水。
王阮亭云:“玉叔襁褓失恃,此事属传闻之讹。”(王阮亭说,宋玉叔还是嬰儿时就失去了母亲,这故事是瞎传的)
聊斋志异 瞳人语
书生方栋,长安人,颇有才名,而佻脱不持仪节(轻浮无礼)。每路上遇见游览的美丽女子,则轻薄尾随之。
清明前一日,偶步郊郭。见一小车,朱茀绣幰(车厢有精美的帷幔遮挡),青衣数辈款段以从(好些婢女跟着)。其中有一婢女乘一匹矮马,容光绝美。稍稍靠近观察,见车幔洞开,内坐二八女郎,红妆艳丽,尤生平所未睹。目炫神夺,瞻恋弗舍(太美了,舍不得离开),或先或后,从驰数里(一直尾随偷看)。忽闻女郎呼喊婢女近车侧,曰:“为我垂帘下。何处疯狂儿郎,频来窥瞻!”婢乃下帘(放下车帘),怒顾生曰:“此芙蓉城七郎子新妇归宁(回娘家的新娘子),非同一般的农村娘子,放教秀才胡觑!(太放肆了,乱看啥!)”,言已,掬辙土扬生(抓把土撒书生脸上)。
书生眯目不可开。才一拭视,而车马已渺(跑远了)。惊疑而返,觉目终不快(眼晴难受),让人撑开眼皮查看,则睛上生小翳(眼珠上起了一层薄膜),经一宿益剧(更严重了),泪簌簌不得止;翳渐大,数日厚如钱;右睛起旋螺。百药无效,懊闷欲绝,颇思自忏悔。闻《光明经》能解厄,持一卷请人教诵(自已看不见,请人诵读再记下来)。初犹烦躁,久渐自安(慢慢靜下來了)。早晚无事,惟趺坐(盘坐)捻珠。持之一年,万缘俱净。
一日,忽闻左目中小语如蝇,曰:“黑漆漆的,难受死了!”右目中应曰:“咱俩出去转转解解闷吧(两眼珠自已聊上了)。”渐觉两鼻中蠕蠕作痒,似有物出,离孔而去(从鼻孔出去了)。久之乃返,复自鼻入眶中。又言曰:“有些时日沒看见院子里的景象了,那珍珠兰都枯死了!”
书生素喜兰花,园中多种植,日常自灌溉,自失明,久置不问。忽闻此言,则问其妻:“兰花乍都枯死了?”妻觉奇怪:“你乍知道的?”书生即將前情告知。妻趋验之,花果槁矣(果然枯死了),大异之。静匿房中以俟之(猫在房里等着),见有两小人,自书生鼻内出,大不及豆,营营然竟出门去。渐远遂迷所在(走远看不见了)。一会又拉着手回来了,飞书生脸上,如蜂蚁之投穴。如此二三日。又闻左言曰:“隧道迂(指鼻腔),来回甚不方便,不如直接开扇门。”右应曰:“我这边壁子厚,大不易。”左曰:“我试下如能辟开,咱俩住一起吧。”遂觉左眶内隐似抓裂。少顷开视,豁见几物(能看见一点了)。喜告妻,妻审之,则脂膜破小窍,黑睛荧荧,才如劈椒。越一宿,幛尽消;细视,竟重瞳也(左眼好了,有两个瞳孔)。但右目旋螺如故。乃知两瞳人合居一眶矣。生虽只一目可用,而较之双目者殊更了了(看得更清楚)。由是益自检束(检讨自已思想和行为),乡中称盛德焉(后来成为了一个有道德修养的人,得到大家的称赞)。
异史氏(即蒲松龄)曰:“乡有士人,偕二友于途(一秀才叫两同伴一起玩),遥见少妇控驴出其前(见一骑驴美妇),戏而吟曰:‘有美人兮!’顾二友曰:‘驱之!(招呼两同伴一起追上去瞧瞧)’相与笑骋,俄追及,乃其子妇(追上一看,是他儿媳妇),心赧气丧,默不复语(尴尬了,自取其辱)。友伪为不知也者(同伴假裝不知道),评骘殊亵(评头论足十分猥亵)。士人忸怩,吃吃而言曰:‘此长男妇也(告诉同伴是自己长子的媳妇)。’各隐笑而罢。轻薄者往往自侮,良可笑也。
至于眯目失明,又鬼神之惨报矣。芙蓉城主不知何神,岂菩萨现身耶?然小郎君(即上文书生方栋),生辟门户(刚踏入生活),鬼神虽恶,亦何尝不许人自新哉!”(错而改之,还是好孩子)
聊斋志异 画壁
江西孟龙潭与朱孝廉,客居京都,偶涉一兰若(寺庙),殿宇禅舍,俱不甚弘敞(小庙子),惟一老僧挂褡其中。见客入,肃衣出迎,导与随喜(带他俩到处看看)。
殿中塑志公像(后世亦传为济公),两壁画绘精妙,人物如生。东壁画散花天女,内一垂髫者(额前有刘海),拈花微笑,樱唇欲动,眼波将流。朱注目久,不觉神摇意夺,恍然凝思;身忽飘飘如驾云雾,已到壁上(身临其境进入画中了)。见殿阁重重,非复人世。一老僧说法座上,偏袒绕视者甚众(听法),朱亦杂立其中(也站在听法众人中)。
少间(一会儿),似有人暗牵其裾(身后有人轻扯他的衣服)。回顾,则垂髫儿冁然竟去(是刘海少女),履即从之,过曲栏,入一小舍,趑趄且不敢前(犹豫不前)。女回首,摇手中花遥遥作招状,乃趋之(顶不住诱惑,还是跟去了)。舍内寂无人,遽拥之亦不甚拒,遂与狎好(亲热了一番)。既而闭户去,嘱勿咳(女先走了让他呆那,別出声)。夜乃复至(女又来)。如此二日,女伴共觉之(女子同伴都知道了),共搜得生,戏谓女曰:“腹内小孩已许大,尚发蓬蓬学处子耶?(还留一刘海裝少女?)”共捧簪珥促令上鬟(把头发挽成少妇妝)。女含羞不语。一女曰:“妹妹姊姊,吾等勿久住,恐人不欢。”群笑而去。生视女,髻云高簇,鬟凤低垂,比垂髫时尤艳绝也。四顾无人,渐入猥亵,兰麝熏心,乐方未艾(意犹未尽)。
忽闻皮靴踏地铿铿之声猛烈刺耳,锁链锵然(“移民局”来抓人了),旋有纷嚣腾辨之声(吵闹之声)。女惊起,与朱窃窥,则见一金甲使者,黑面如漆,绾锁挈槌,众女环绕之。使者曰:“全未(到齐了吗)?”答言:“已全(全到了)。”使者曰:“如有藏匿下界人即赶紧供出来,勿自招烦恼。”又同声言:“无。”使者反身鹗顾(瞋目四顾,如鹗之觅食),似将搜匿。女大惧,面如死灰,张惶谓朱曰:“可急匿榻下(让他藏床下)。”乃启壁上小扉,猝遁去(女子先跑路了)。朱伏不敢少息(趴床下大气不敢出)。俄闻靴声至房内,复出(“移民局”进来又出去了)。未几烦喧渐远,心稍安;然户外辄有往来语论者。朱局蹐既久(窝床下久了),觉耳际蝉鸣,目中火出,景状殆不可忍(难受难忍),惟静听以待女归,竟不复忆身之何自来也(忘记自已的来处了)。
时孟龙潭在殿中,转瞬不见朱,疑以问僧。僧笑曰:“往听说法去矣。”问:“何处?”曰:“不远。”少时以指弹壁而呼曰:“朱檀越!何久游不归?(老僧敲墙壁呼唤朱生)”,旋见壁间画有朱像(画中显示朱的影象),朱倾耳伫立,若有听察。僧又呼曰:“游侣久待矣!(你朋友等你很久了)”遂飘忽自壁而下(从画中出来),灰心木立,目瞪足软。孟大骇,从容问之(慢慢问他)。盖方伏榻下,闻叩声如雷(刚才趴床下听到有人敲墙),故出房窥听也(就从画中出来了)。再看画中拈花少女,螺髻翘然,不复垂髫矣(成少妇了)。朱惊拜老僧而问其故。僧笑曰:“幻由人生,贫道何能解!”朱气结而不扬(蔫了),孟心骇叹而无主。即起,历阶而出。
异史氏曰:“‘幻由人生’,此言类有道者(象是有道之人)。人有淫心,是生亵境;人有亵心,是生怖境。菩萨点化愚蒙,千幻并作,皆人心所自动耳(一切唯心所造)。老婆心切,惜不闻其言下大悟,披发入山也。
何待入画,醒时亦如梦矣.
《金刚经》:“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做如是观。”
聊斋志异 山魈
孙太白说,其曾祖曾经在南山柳沟寺读书。麦秋旋里(大概回村帮收麦子),经旬始返(十天后再回到庙里)。启(开)斋门,则案(桌)上尘生,窗间丝满,命仆粪除(让仆人打扫),至晚始觉清爽可坐。乃拂榻陈卧具(铺好床),扁扉就枕(关门睡觉),月色已满窗矣。
辗转移时,万簌俱寂。忽闻风声隆隆,山门(寺庙大门)豁然作响,窃谓寺僧失扃(心想可能僧人沒插好门栓)。注念间(正想着),风声渐近居庐(已近房间),俄而房门辟矣(客厅门开了)。大疑之,思未定,声已入屋。又有靴声铿铿然,渐傍寝门(到卧室门了)。心始怖(开始害怕)。俄而寝门辟矣(卧室门也开了)。忽视之,一大鬼鞠躬塞入(很高大只鬼挤进屋),突立榻(床)前,殆与梁齐(头挨着房樑了)。面似老瓜(很黑)皮色,目光闪烁,绕室四顾,张巨口如盆,齿疏疏长三寸许,舌动喉鸣,呵喇之声,响连四壁,公惧极。又念咫尺之地势无所逃,不如因而刺之(无处可退,只得一搏)。乃阴(悄)抽枕下佩刀,遽拔而斫(砍)之,中腹,作石缶声(跟砍在石头上似的)。鬼大怒,伸巨爪攫(抓)公。公少缩(闪避)。鬼攫得衾捽之(只抓到被子一甩),忿忿而去。公随衾(被子)堕,伏地号呼。
家人(仆人)持火奔集(拿着火把跑来),见门闭如故(门关得好好的),排窗入(爬窗进去),见公状,大骇(惊)。扶曳登床(扶到床上),始言其故(讲了经过)。其验之,则衾夹于寝门之隙(被子夾门缝了)。启扉检照(开门察看),见有爪痕,大如簸箕,五指着处皆穿。
既明,不敢复留(不敢在庙里读书了),负笈(书箱)而归。后问僧人,无复他异(沒再发生怪事)。
(本篇完)
某百科:独脚鬼,又称作山魈。居于南方深山之中,会害人,人类必须小心对付它。古代的福建,有许多山魈的传说。郭柏苍《闽产录异》: “山魈独足而臃肿,窃古棺中三世童 [1]..
《阅微草堂笔记》“余督学福建时。山魈或夜行屋瓦上。格格有声。遇辕门鸣炮。则跟跄奔逸。”[2]
宋俞琰《席上腐谈》卷上:“独脚鬼乃山魈,见道家《烟萝子图》,连胲一只脚,故唐诗有“山鬼趫跳惟一足”之句,岂可以夔为鬼物者哉?”
《金刚经说什么》节选:
我們姑且講活鬼,大家也許沒有看過,如果到貴州、雲南的邊界,就可以聽到活鬼的故事。活鬼稱為山魈,這個山魈,我們拿佛經來解釋就很簡單了,他是“若有色”“若無色”的眾生。他有時侯給你看見,有時侯不給你看見,高興給你看見就看見,不高興就看不見。人走到山裡,看到走路的腳印子同我們相反,腳指頭在後面,腳後跟在前面的地方,就知道有山魈。他們非常講礼貌,你不要說這是山鬼啊,那你就吃虧了。你要說有山先生在這裡!他會覺得你這個人知礼,就不會找你麻煩。
這些住在山裡的山魈,很有意思,他們有事的時侯,要跑到別人家裡借锅子和碗筷。他們的樣子很醜陋,矮矮的,就像人倒著腳走來。講的話我們也不懂,必須要用手去指要借的東西,那些山裡頭的人都知道,有些壞心眼的人,卻準備一套騙他們的。準備什麼呢?紙做的锅,紙做的碗,他就很高興的借回去了,結果火上一燒就完了。可是山魈非常守信用,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,有錢人家的東西就到他那裡去了,但是他一百哩範圍以內不偷的,他要到外地弄個锅碗來還你。許多山裡的窮人都拿這些玩意騙鬼,所以鬼不可怕,而人是真正的壞,連鬼都要騙。